美国人说,欧洲因为历史的负担而压力沉重,这句话对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土耳其更为切题。
历史包袱在今日土耳其的反应,集中体现在"加入欧盟"的漫漫征途上。
"为什么欧洲需要土耳其?因为土耳其是欧洲的母亲"。在TUSIAD的网站上,一位名为Klaus J. Stohlker的作者写道。在他看来,甚至在欧洲出现之前,人类就从高加索和黑海地区向西迁移。既然人们说罗马是欧洲的父亲,那么说土耳其是欧洲的母亲并不为过。而且欧洲文化与知识的很大部分,其实来自今日土耳其所在的地区。不论其修辞和表白如何有理有据,作者趋附欧洲的姿态一览无遗。
TUSIAD是土耳其工业家和商人协会(Turkish Industrialists' and Businessmen's Association)的缩写。"作为土耳其最大的商业NGO组织,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力促土耳其加入欧盟",TUSIAD国际部主席Aldo Kaslowski对我们说。
但民众的声音并不那么一致。民众对于欧盟的支持率已经从两年前的惊人的80%,锐减到近期的不足50%。1月下旬,在土耳其英文报纸Today's Zaman上,一位常发异议的专栏作家Mehmet Kamis将文章的标题写成"拜拜了,欧洲"。
"土耳其加入欧盟的申请肯定是漫长、令人疲乏的,当然也充满教育意义。不过,欧洲的门槛太高,它把进程给堵住了。舆论普遍认为,大部分土耳其人被欧洲的政策搞得疲倦而充满挫折感。接受还是拒绝土耳其,欧盟似乎对两者都很勉强。"Kamis甚至激烈地写道,"只要欧盟愿意,它可以拍土耳其的肩膀,只要它愿意,也可以扇土耳其的耳光。"
这就是土耳其对欧洲和西方爱恨交织的情感。一方面,他们在一个世纪里全面拥抱西方的民主、自由和人权;另一方面,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不允许受到任何的侮辱和伤害。
其实,土耳其早在1963年就同欧洲经济共同体(EEC)签署了结盟协定。但是,与周边领国的冲突、贫困、政治和经济的不稳定等多重因素,使得土耳其的成员资格问题一直悬空。到了1999年,土耳其才被接纳为正式候选国。
从"正义与发展"党(AK party)2002年执政之后,土耳其开始有可能实现完全成员资格。
过去四年,AK党出身的总理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已经证明自己是一个强有力而卓有成就的改革者,他进行了经济、宪政和司法改革,确立了军队的文职控制权,并改善了库尔德人(Kurd)的人权状况。新的谈判在2005年10月正式启动。
但没有人指望进展会迅速,人们都说,最快也有十年,土耳其才能入盟。每隔几个月,双方就会争吵一次。欧盟国家的指责,多半集中在塞浦路斯和土耳其国内少数民族问题上。(塞浦路斯自1974年以来一直处于分治状态,南部是希腊族控制并得到国际社会承认的塞浦路斯共和国,北部是由土耳其族控制,只得到土耳其承认的"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2004年5月1日,在塞浦路斯两族就统一问题举行的公决失败之后,塞浦路斯加入了欧盟。)
对欧洲而言,土耳其别具意味。在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中,这几乎是唯一一个政教分离、民主政治并奉行自由市场经济的的国家。
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的话为所谓的"文明的冲突"描绘了这样的路线图:"如果我们能够成为欧盟的完全成员,那将向全世界证明,各种文明的分界线,不应依据宗教或文化来划分,而应在民主、现代化、拥抱改革的决心与集权主义、极端主义和暮气沉沉之间来划分。
拥抱还是放弃欧洲?土耳其的身份问题,从历史绵延向未来。也许正如作家Elif Shafak所说,伊斯坦布尔依然不知道它到底属于哪里。"它在世界主义和民族主义、在记忆和失忆之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