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27日

方振宁:北京:光辉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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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光辉的城市

超越住宅

如果说我们在考虑北京建筑设计规划,应如何适应国际化发展要求这一问题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考虑北京自身的发展,作为自身的发展,一方面要考虑如何使这座古老的城市的传统能够延续,而更重要的是,近20年来,北京人口的增长和建筑面积迅速的扩张,而带来的城市化问题。其实城市化问题不仅仅是通讯、交通、居住以及居民的生活,更为重要的是居住在这座城市中的市民的素养。就建筑而言,我们现在或者说不远的未来需要怎样的建筑?

由于建筑设计这项工作是为这座城市提供"硬件"系统,而上面所说的关注市民的素养,却是一个复杂的教育问题,相对一个城市来说,他需要一个解决问题的"软件"系统,那么建筑这个硬件怎样和教育或者说教养这个"软件"发生关系?

我们所关注的住宅是关于居住的问题。如果提到和谐居住,那是关于人和人如何相处。所谓和睦相处就是减少摩擦,那么如何减少摩擦呢?那就是需要道德教养,道德教养首先来自家庭和学校,当然也和我们的社会结构有关,而传授教养需要有场所和平台,电视以及平面媒体和网络媒体都是传授的场所和平台,在这里我想说的是一个和物理空间有关的场所,我们可以把这种场所分为三类:小的是家庭,中的是学校,大的是公共场所。

所谓的公共场所就是一个关于超越住宅的话题。

自从人类有了集体居住的场所,就开始出现精神活动的公共空间,在原始初期有聚落,有村庄,以后发展到城市,特别是在近代化的城市中,展示人类文明进程的各种博物馆、美术馆和公共图书馆,就是传播知识和提高教养的公共空间。而现在的北京这种设施远远不够,也就是说北京拥有博物馆、美术馆和公共图书馆的数量,和一个有着1,000多万城市人口不成比例。然而在现有的美术馆以及博物馆中,也存在如何向观众提供良好服务问题。

建设博物馆、美术馆和公共图书馆不应该成为标志性建筑,而是应该和人口的递增和居住的密度有关。其实,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设施,那就是散落在城市各处的公共读报栏,但是他传播知识和伦理的范围非常有限,我只是举这样一个小小的例子来说明,北京的未来需要更多的,然而规模要大大超过公共读报栏这样的公共设施,既提高市民素养的公共空间。

建筑影响人居建设

如果我们讨论建筑设计对城市的人居建设有所影响,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就是我们提供的建筑设计的品质,是否在人和居住之间起到一种建设性作用。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建造量,中国城市化的演变速度也是世界城市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我不是统计学家,无法举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来说明在这20年中,北京到底兴建了多少住宅。但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现实,让我们认识到北京大量兴建的住宅确实不知解决了多少市民的居住问题,这是一个不能无视的事实。

但是,由于建设的速度、开发商的审美,设计者的水平以及居住者并不那么高的要求,使得我们的住宅存在着大量的缺少人性化设计的问题。我有一个观点,就是如果你仔细分析和观察你所居住的小区设计得是否合理,其实可以作为观察这座城市设计的是否合理的切入点。

我居住在北京朝阳区百子湾的后现代城,现在他已经是有着一定知名度的小区,我在这里居住了将近3年的时间。我不想涉及这个小区建筑设计的美学以及和物业有关的问题,而是想对焦这个小区的人居环境。

从外观上看,后现代城小区建筑设计的有一定的品位,但是他在公共空间上的设计不是平庸而是拙劣。所谓拙劣,是说它不是一个以人为本的设计,而是以车为本。人的流线都要让位于车的流线,而每天人活动最多的地方,既必须行走的道路,却设计成像障碍赛一样的高低不平,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一种景观设计,还是因为只有这样复杂的所谓设计才叫设计,或者因此可以申请更多的材料费和设计费用,从中获得利润。

在特别珍贵的公共空间中,设计了一座从一个商住两用大楼通向会馆的天桥,这座天桥的宽度以及他的必要性,好像从来没有人考虑过,而利用这座天桥的概率可能不到百分之一。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大自然本不需要人来设计,草地上走的人多了,山爬的人多了自然就形成了路,如果出现人为的设计,那就是首先要为人服务,而不是为人的日常活动设置障碍,如果我们的城市中到处充满这样的所谓设计,其实它是对城市的一种犯罪,如果从宽说,是对城市资源的一种浪费。

先进的居住

如果你要问国际先进的居住项目建筑具有哪些先进的创设计理念,如何协调建筑设计与居住功能之间的关系?那么我可以举两座城市为例:一个是巴塞罗那,一个是日本的琦玉新城。

没有比从空中看巴塞罗纳城更能了解这座城市的布局。巴塞罗那的新住宅是按照一种模数展开的,它显示出一种规律和逻辑,这不是一种美学上的要求,而是让居住者可以平等地获得匀质空间。所有的小区都不是那么庞大,四面临街,中间有一个广场,它既是临时市场又是一个娱乐的场所,方形楼四角的抹角设计,为居住者和道路的通行者预留了更多的空间。如果你想从这座城市的东南角去东北角,那么有一条对角线的道路让你到达目的地,这样你不至于必须走那些方形的网格道路浪费时间。

另外一个就是日本的琦玉新城。我曾在2003年写过一篇题为:"城市合并∶文明城市的进化和成长--日本琦玉市诞生之经纬"的文章,文章主要是关于三座小城市(浦和、大宫、与野三市)合并成为一座新城的评论。在这里我不想去描述关于这三座城市合并的历史和行政关系,而只是想举一个例子来说明,一座新城市和旧城市相比应该在哪些方面进行改造。

我曾经在琦玉新城刚刚合并的时候前往参观,当然新城的车站已经有周到的服务设计,最引人注目的是,走出车站之后,无论你是去那个公共场所,比如商店,政府办公楼,公共汽车站等等,雨天不需要打雨伞,各个设施和建筑之间都有长廊连接。

这种设计手法在中国传统建筑中处处可见,可是在现代建筑和住宅群中,却没有人考虑这一细节,这说明我们的生活质量比过去的中国有所下降。

另外,我以为现在中国的建筑设计,在为居住者提供生活和休闲空间方面存在着很大问题,特别是那些高层建筑,应该说大多数人都过着贫乏的生活。如果我们注意研究一下中国古代绘画中的界画,就是那些以建筑为主题的工笔画,你会发现,凡是那些画亭台楼阁的画面,楼阁周围都有回廊,这些是为人们提供休闲和观赏的空间,我们现在的高层住宅是否考虑到这样的因素?

建筑的价值在提升

如果要问创意元素的融入对于建筑的整体价值提升具有何种影响?那么这种现象是显而易见。我在观察中国民用建筑的变化时发现,同样一个开发商开发的楼盘,第一期的设计水准相当拙劣,然而到了第二期就有了明显的变化,第三期的设计突然有了飞跃,这就是说,同样一位开发商在相隔不太长的时间里自身的审美就有了相当大的提高,这是他们在思考如何吸收建筑师的创意元素。我在广州的玫瑰园楼盘,北京的朝阳区的后现代城楼盘,以及远洋天地楼盘都发现了同一现象。
我常常利用北京的东四环,远洋天地的第一期开发到第三期开发为止,在建筑外观上显示了一个螺旋式的上升形状,无论从建筑设计的质量还是规模,第三期开发都远远超过前两期,这种螺旋式的上升模式也显示了一个资本的积累过程。

我们有所不为

那么建筑的创意设计应把握那些标准,如何使建筑更加人性化,塑造和谐、舒适的居住生活空间?

我想这是一个不是少数人,也不是最近才考虑的问题,那么为什么我们一直提出这样的问题,而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

首先是没有对世界上那些优秀的、经典的、人性化的住宅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分析,在大众传媒上也缺少通俗的阅读建筑的文章,那是因为在住宅市场上流通的传媒,大都把纸媒体的空间留给和市场有关的报导,特别是大量介绍的都是那些品位不高的住宅案例。

今年是20世纪的巨匠柯布西耶诞辰120周年,为此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明媚的时光—漫步萨伏伊别墅"。萨伏伊别墅被称为是20世纪的经典住宅,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来研究资料和回忆七年前我参观的感受,在研究和写作过程中我发现,柯布西耶设计的这幢别墅是那样的丰富,可是当时它不被人们所理解。然而这座建筑是集柯布西耶白色时代之大成,所以他对以后现代主义的住宅有着深远的影响。这座建筑建成之后至今已77年,他仍然在那里放射着光辉,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前去参观,就是这样一所住宅,我们今天有多少人对他进行过研究呢?
当然研究现代主义住宅的经典只是一个方面,对我们自己的传统民间住宅空间和生活方式的研究,也是非常重要的。

2006年春节期间,我用一周的时间考察了安徽南部的徽派建筑,这些朴素的住宅给予我非常多的启示,他是我们研究住宅的范本,可是这些优秀的住宅我们没有对她进行很好地研究,而大都都停留在介绍"老房子"这种乡愁情节的阶段。由于大规模的建设,和对利润的追求,使得许多专业人士无法定下心来去研究我们的传统和那些好的住宅范本,这也是我们的设计缺少文脉的原因之一。

建筑在城市景观中的价值

好的建筑自然会成为城市的重要景观,那么什么样的建筑才具有这种价值?
首先是那种满足功能需要同时具有新的美学价值的建筑设计,这样说会有些抽象,那么我们以奥运建筑为例,来说明好的建筑是怎样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或者说让一个古老的城市再生。

奥运建筑本身具有很强的功能性,那么怎样设计才能让他成为这座城市的重要景观,又在市民中脍炙人口。

"鸟巢"和"水立方"这些建筑的别名是对建筑的一种形象化地概括,它启发我们去认识市民是从哪个角度来接受这些建筑,同时也说明,这些建筑设计达到诗意的境地。那么我们不需要在这里重复这些建筑最初的创意,而是想说明,建筑无论大还是小,都会由于它达到的境地,而决定他的知名度和带来的价值。

另外,建外SOHO也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对这个小区和建筑的设计都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我们可以往回想想,在这个小区没有建设之前那里是怎样一片土地?他的周围是怎样的景观?毫无疑问,这是建筑师山本理显在日本都很难实现的现代主义建筑设计。

建外SOHO的兴建,带动了整个CBD周边建筑的格局,这是民间开发力量让城市改观的最典型的案例。现在那里聚众的规模和商埠的繁荣程度是当初开张时所不能想象。

建筑是城市时尚的风向标

建筑是一座城市的时装,它是一座城市时尚的风向标,居住在有着众多好建筑的城市里,你会感觉有一种自豪感和自尊。

然而最美和最有价值的建筑,可能是在他竣工之前最受争议的建筑,央视新楼就属于这一类建筑。只有那些具有先锋意识的人才会在这个方案最初的动议期间给与肯定,并且在千难万难的状态中让他能够向着最后的竣工状态推进。

和我们去远道参观一座有名的世界建筑名作不同,我们就生活在世界建筑名作诞生的城市,有机会天天从他身边走过,看着他拔地而起的整个过程,这使得我们有资格向别人讲述有关新北京的故事。

今天,离2008年北京奥运会还有整整一周年,我和大家一样,都能感觉到心的跳动在加速。在一年后的今天,北京将有60座新建和改建的建筑同时诞生,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他将是人类城市史上的奇迹,因此,我们为生活在这个时代,和生活在这个光辉的城市而感到自豪。

2007.8.8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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